烛明卷系列之苦鲈

时间:2022-01-30 11:00:15 生肖

煜京里的人都知道,陈伯酉是一个算命先生;他们也知道,陈伯酉算命,与旁人不同。

旁人算命,临街一张桌子,桌子上是爻辞卜卦,一个竹筒,筒里放着凶吉祸福,有人求签,必要先阴阳五行阐释一番,再谈运势;陈伯酉不同,桌上的卜卦爻辞,一般是不用的,竹筒里放着凶吉祸福,一般也是不抽的,碰上客官要算命,陈伯酉看他一眼,像郎中似的写个方子,便算是把命算好了。是以来陈伯酉这里问官运财运的少,求驱邪消灾的多。

算命先生无非两种,一种话多,一种话少。话多的,拉着客人的手,上起玉帝王母,下至小鬼阎罗,都要详之又详地讲述一遍,一边讲,一边对比着客人的运势,好似那神鬼之事与客人有莫大的干系;话少的则一动不动坐在那里,客人问一句,他答一句,仿佛多说一字都是泄露天机。

陈伯酉既非话多之人,也不是话少之辈;或者这样说,他在平常时候,话并不少,可一到算命时候,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,只能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递给别人。如此一来,在算命先生这个行业里,陈伯酉就成了怪人。

陈伯酉算命的摊位在闹市的街上,左边是个卖烧饼的,右边是个贩白菜的,这两人与陈伯酉日日相邻,时间长了,就处成了朋友。

卖烧饼的喜欢捉弄陈伯酉,就问他:“老陈啊,你算卦算得灵不灵啊?”

陈伯酉也是个奇人,摇摇头说:“不灵。”

别的算命先生逢人都说自己算得准、算得灵,陈伯酉说算得不灵,卖烧饼的倒没了下话,憋了半天,就问一句:“不灵你图个啥?”

陈伯酉回答说:“我图那灵的时候。”

右边贩白菜的和左边卖烧饼的不一样。卖烧饼的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,虽和陈伯酉交好,但提起陈伯酉,总是一副不屑的神情;贩白菜的不同。不同不是说贩白菜的信陈伯酉的卦象,而是说,贩白菜的对陈伯酉心疼甚于鄙夷。

贩白菜的说:“你这么浑浑噩噩,什么时候是个头啊?”

陈伯酉不以为然,回答:“太公钓鱼,愿者上钩。”

贩白菜的没念过书,不识字,但爱听说书先生说评书,听得久了,也就知道一些典故;或者和陈伯酉处得时间长了,陈伯酉平日里说话“之乎者也”,贩白菜习以为常,这时便大致晓得陈伯酉的意思。贩白菜的说:“那你可得等喽。”

原本此事到此就打住,谁料贩白菜的小舅子也是算命的。小舅子算命和陈伯酉不一样。陈伯酉在闹市有个摊位,日日死守一个地方;小舅子则负着行囊,在煜京的大街小巷里四处游荡,随遇而安。多年过去,陈伯酉还是在老地方,小舅子却早已熟悉整个京城,知道哪里客人多,哪里客人少,哪里客人富,哪里客人贫。

谛音寺门口算命先生_十月一谛音寺有fahui
吗_揭谛揭谛波罗揭谛

贩白菜的和他小舅子关系不好;也不能说关系不好,只是“远亲不如近邻”,不及和陈伯酉的交情深。一次,贩白菜的和陈伯酉说:“我小舅子现在在塔林寺门口算卦,塔林寺拜佛的人多,求签的人也多。”

陈伯酉闻言,眨眨眼,低头应了一声:“哦。”

贩白菜的以为自己没说清楚,或者陈伯酉愚钝,不理解自己的意思,于是说:“你要不也寻个寺庙?”

陈伯酉先是皱皱眉,又是摇摇头谛音寺门口算命先生,最后长叹一口气,说:“穿着道袍,装神弄鬼,骗钱罢了!”

贩白菜的觉得陈伯酉不识好歹,就说:“咋就是骗呢?要说骗,你不也是骗吗?”

陈伯酉又皱眉摇头道:“他骗的是钱财,我骗的是道法。”说完,顿了顿,想想又说:“以后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了。”

贩白菜的就此和陈伯酉有了隔阂,虽仍是朋友,但总之不及从前亲近。

这年年终的时候,陈伯酉收了个徒弟;收徒弟不是因为他觉得后继无人,而是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;与其说是收徒,不如说是收留。

陈伯酉虽穷,名下却仍有一间草庐。每天算完命,还有一处地方遮风挡雨,也不显得那么潦倒。一次他回家,看见家中躺着一个小乞儿,本想撵他出去,谁料小乞儿突然跪下说:“您收下我吧,我给您磕头,我拜您为师!”

按理说算命先生岁数大了,应该收个徒弟,就算不传承道法,也能有个照应。可陈伯酉不过四十出头,没到收徒弟的岁数;而且自己算命挣的钱难以养活两张嘴,便推辞说:“你拜我为师,怕是会坏了你的前程。”

小乞儿说:“我能有啥前程?”

陈伯酉想想说:“天下这么乱,煜京也平安不了几天。你年轻力壮,投奔个诸侯,拿上军饷,万一命好,还能混个将军。”

小乞儿哭笑不得:“我就是一乞丐,咋还能当将军呢?”

陈伯酉叹口气说: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?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,聊到最后,竟收下了乞儿,给乞儿取个名字,也姓陈,叫子灿。白天陈伯酉算命,陈子灿在一旁吆喝;夜里陈伯酉也教陈子灿读书认字。待得陈子灿认得百八十字,陈伯酉算命写那“方子”,便不再交给客人,而是交给他这徒弟。陈子灿别的不会,讲起话来,喜欢一惊一乍故弄玄虚,往往把那客人唬得一愣一愣的,自然也挣了不少钱。

揭谛揭谛波罗揭谛_十月一谛音寺有fahui
吗_谛音寺门口算命先生

徒弟给师傅挣了钱,师傅应该高兴才是;岂料陈伯酉却叹息:“你跟我算命,算得了人命,算不了天命。”

陈子灿不解,问:“师傅,咱们干啥给老天爷算命呢?”

陈伯酉没有说话,只是摇头;半晌,吐出一句:“为师要出去游历了。”

后来林国公甄铭邕入京、建立林王朝时候,陈伯酉早带着陈子灿云游四方去了。北至碣川,南到蓝檀,西迄西羖,东行沧海,天下转了一圈,终于又回到了煜京。

陈伯酉回到煜京已是十多年后了,别说煜京,整个天下都是物是人非。本来嘛,改朝换代,对算命的影响不大;但林王朝开朝,实行了一项政策,叫“贬佛抑道,尊儒复古”。原先煜京城南有个塔林寺,寺里建了二十八座高塔,很是壮观;到了林王朝,开国宰相、文肃公洛仁锡在塔林寺开坛讲学,引得儒林震撼,天下儒生无不聚集塔林寺。因为文肃公在塔林寺讲学,林朝太祖便把寺院改成了崇文馆——以前寺里的和尚,就被赶去了别的寺庙。

塔林寺曾是百寺之首,现在成了儒林圣地,可见改革之心坚。有土地的寺庙尚且如此,没土地的算命先生更是洗手的洗手、改行的改行。陈伯酉回到煜京,倒也不在意那些别的算命先生,只是想寻寻当年和他一起摆摊的两个朋友:卖烧饼的,和贩白菜的。

京城虽大,寻个老百姓,却也不难。待寻到了,却知那卖烧饼的去了齐鲁,贩白菜的去了河东——陈伯酉寻到的,是贩白菜那人的小舅子。

小舅子以前在塔林寺门口算命,现在塔林寺改成了塔林崇文馆,他也就不再算命了,而是学了个木匠。小舅子和陈伯酉本没什么交情,但十多年过去,再见面,就是故人。两人一见面,小舅子痛哭流涕,只说天地不仁、乱世难活。

陈伯酉云游天下,生离死别见得多了,倒有些释然,便道:“天地一直不仁,何须为此扰心?”

小舅子笑笑,知道陈伯酉还是算命那一套;笑归笑,却要留陈伯酉和他徒弟陈子灿吃饭。有朋自远方来,应当好好款待,就让老婆做鲈鱼吃。小舅子家虽不至于饿肚子,鲈鱼却也不经常吃,加上他老婆心急,手艺又不如何巧妙,一条鲈鱼,煮出了苦味。小舅子登时红了眼,就要打老婆,陈伯酉制止他说:“不怨你老婆,这条鱼本来就是苦的。”

又夹起一块鱼肉,吃进嘴里,说:“苦的不是鱼,是人心。”闻言,小舅子和老婆相拥而泣。

自那天起,陈伯酉就有了个外号,叫“苦鲈”。

林朝开国时候,是文肃公当政。文肃公一代儒侠,“子不语怪力乱神”,对佛道的禁令,便严些;文肃公死后,是太祖的弟弟、护国公甄铭光当政,甄铭光是武夫出身,对神鬼之事,就没那么排斥。

一来老百姓大多相信这神神鬼鬼的事,二来朝廷禁令不严,三来如今算命先生少之又少,陈伯酉云游四方回来,一跃便成为煜京有名的算命大师。

煜京里的人都知道,陈伯酉是一个算命先生;他们也知道,陈伯酉算命,与旁人不同。

陈伯酉披头散发、三缕长须,算得上仙风道骨。算命摊位旁边立一个幡,别的算命先生的幡,上面不是写“百试百灵”,就是写“神仙附体”;陈伯酉的幡,幡上既不写“百试百灵”,也不写“神仙附体”,而是遒劲的书法“苦鲈”二字。

人问:“为啥是苦鲈呢?”

陈伯酉说:“心苦,甜鲈也苦;心甜,苦鲈亦甜。”

陈伯酉算命,旁边还有一个徒弟。别的算命先生也有徒弟,但人家的徒弟不叫徒弟,而叫“仙童”,名字不叫名字,而叫“法号”。陈伯酉的徒弟,既不是仙童样子,又没有缥缈的法号,只唤作陈子灿。因一老一少都姓陈,就有人问:“你们是爷俩?”

多年游历,陈子灿改了从前毛躁的性格,这时便笑笑说:“不是,他是我师傅。”

苦鲈先生开始出名,是在算完严老六那一卦。严老六是煜京一个混混,街头巷尾的小霸王,平日喜欢在闹市走走转转,好似自己是人物。一天瞧见街上突然多出一个算命的,一时兴起,就要去找茬,谁知还没走到陈伯酉的算命摊子,陈子灿远远地对严老六拱手喊道:“那位爷,请您速速回家!”

严老六只道是陈子灿挑衅,便要上前揍他,不仅揍他,还要掀了陈伯酉的摊子。陈子灿突然又说:“再不回家,就晚了!”可陈子灿话还没说完,严老六一拳打他脸上,打得陈子灿七荤八素的,摔倒在地,还欲再打,却听见有人喊:“六爷六爷,大事不好了!”原来是严家阿婆去世了。

严家阿婆是严老六的曾奶奶,今年九十七岁,算得上是寿终正寝。当时严老六脑子一蒙,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,只记得撕心裂肺的哭喊。待得丧礼一过,偶然想起算命的陈伯酉来了;也不是想起算命的陈伯酉,而是想起他徒弟陈子灿当时老远就冲他喊,“速速回家”,心里觉得奇怪,便又去寻陈子灿。

严老六拳头硬,一拳就把陈子灿打得鼻青脸肿。严老六来找陈子灿时,陈子灿的脸还是肿的。严老六先赔了礼,又送了药,又要请他吃酒,酒过三巡,严老六问:“你当时为啥叫我速速回家呢?”

陈子灿知道他要问这个,就掏出一张纸来。这纸是算命时常用的黄纸,上面除了字,还有已经干了的、被严老六一拳打出的血迹。陈子灿把纸递给严老六,说:“师傅说了,老人活到现在不容易,肯定希望临走前见她曾孙一面。”严老六大惊失色,直呼“活神仙”,又备了礼,去谢陈伯酉,陈伯酉收下礼,悠悠叹道:“九十七岁,不知活了几朝几代。”

这次之后,求陈伯酉算命的人越来越多,“苦鲈”的名气也越来越大。陈伯酉是个怪人,别人算命,自是求什么算什么,苦鲈算命,却往往答非所问。一次,当铺的老板娘过来求卦,求的是生意;陈伯酉看了看,写下来交给陈子灿,陈子灿便念:“令郎明年六月,应该是要娶妻了。”

老板娘恼了,说:“我求的什么,你算的什么?”又说,“我儿子的媳妇现在还没个定数,娶妻?哼!”说罢,钱也没给,走了。

别人不理解,私下就问他,陈伯酉回答说:“我从不给人摇卦算命,她硬要摇;摇就摇吧,我按着卦象算,她又跑了。”

人便劝道:“那你糊弄几句,也就是了。”

陈伯酉皱皱眉,摇头叹息道:“我一个凡人,怎么能乱言天意呢?”

几月过去,老板娘给陈伯酉赔礼道歉,什么“有眼不识泰山”云云,因为人人都知道,老板娘儿子要娶媳妇了,按着生辰八字挑个日子,居然就在来年的六月。苦鲈更是名声大噪。

不久,煜京城里的王公贵族、门阀世家也来找他算命,陈伯酉无论贵贱,一视同仁,算了十回,倒有九回灵验。终于“活神仙”的消息传到醉月坊罗老板的耳朵里。罗老板过来算命,陈伯酉看他一眼,写下的却是他身旁一个侍卫的卜辞。陈子灿念道:“男儿女相,本应享福;然少年失贞,心有空缺,恐命运多舛。”

陈子灿刚一说完,那侍卫脸色一变,利剑已然出鞘。罗老板的侍卫,是雨字门一等一的剑客、号称“飞空作雨,魅影游龙”的游龙鳝西门散月。西门散月一出手,只见青光闪烁,待陈子灿反应过来,剑已经收回鞘中。陈子灿哪见过这阵势,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;可没等他摔倒,他的裤子,已然脱落。不仅陈子灿裤子掉了,那写着“苦鲈”二字的幡,也被砍成了碎片。谁知陈伯酉却当没事人似的,纹丝不动写下第二张纸,这回倒不是交给摔在地上的陈子灿,而是递给桌前求卦的罗老板。罗老板接过纸,一看,哈哈大笑,说:“先生的幡旧了,我给先生送一面新的。”

陈伯酉在算命时本不说话,这时却开口说:“二十年,我钓了二十年。”说着,老泪纵横。

自那以后,陈伯酉就没再出现在闹市的街头,而是搬进了醉月坊。

王都醉月坊是京城最大的青楼。坊内有一池,唤作醉心池,池上亭台水榭、画栋雕梁;池心一阁,唤作醉心阁,翼然临于池上。一个池子,把醉月坊分成前坊后坊。后坊也叫内坊。内坊是一座楼,叫醉生楼,取“醉生梦死”之意。苦鲈先生便在醉生楼里有一算命的席位。

能进醉生楼的客人,要么非富即贵,要么既富又贵,是以陈伯酉算命,也不再图钱。往往是客人愿意给便给,不愿给,或者一时疏忽忘记给了,也不强求。

醉生楼坐北朝南有一台,台内和台外隔着重重纱帘,帘内有伶人唱曲。客人进醉生楼往往不为piaochang,而是为了听曲。因为从外面看不见里面弹琴唱曲的是谁,所以有些富家子弟,也爱扮作伶人,上来演奏一番。

虽有帘幕遮掩谛音寺门口算命先生,但演奏得多了,也不难猜出台上的是谁。有人说,谢家大小姐、当今的皇后娘娘,就曾在台上奏过琵琶;也有人说,东府的徐邦顾将军,也曾在台上弹过箜篌。可其中最为可信的,还是洛家次子、琅轩居士洛玹余。

洛玹余弹琴被人认出,不是因为他的琴技空前绝后,也不是因为他频频奏曲,而是因为洛玹余弹琴的时候,把那重重帘幕撤掉,只换成一帘薄纱。薄纱透光,不难看出帘内是谁。本来世家公子扮作伶人算不得什么大事,但光明正大地扮作伶人,就是大事了,然而洛家次子浪荡的性格早已为人熟知,他自己也乐在其中,人们见怪不怪,也就一笑而过。

这天轻纱掩映,放浪形骸,洛玹余屏息观琴,忽然银瓶乍破、刀枪竞鸣。洛玹余到底是习武之人,一曲奏来,尽是肃杀之气。醉生楼寒风阵阵,客人胆战心惊。只听蓦地一声弦裂,楼里突然安静下来,不知发生了什么。

倒是角落里算命的陈伯酉叹息一声,说:“命是好命,时运不济;技艺非凡,却无良驹。这么快,就把第二弦弹断了。”

洛玹余在台上甚至惊异:他只知这老人是个算命先生,却不料对音律也有研究。于是指尖运劲,“嗡”地一声,又断一弦,朗声问道:“敢问先生,这次是断了哪根琴弦?”

陈伯酉说:“第四根。”并不差谬。

洛玹余自负文韬武略,每每自比与曹植谢客,对这些奇人异士甚是喜爱,于是邀陈伯酉师徒去他的私人园林“琅轩”一聚,陈伯酉却之不恭。那日天朗气清,琅轩梨花怒放,与会之人尽皆名流。宴会之上,洛玹余见世家子弟对陈伯酉多有鄙夷,于是请陈伯酉算上一卦,显显身手。

陈伯酉仔细端详洛玹余一番,刚要说话,一个公子说:“你这个算命先生,怕是骗钱来了!”

陈伯酉算卦时不擅说话,只好眼神示意一旁侍立的徒弟陈子灿。陈子灿问道:“公子何出此言呢?”

那公子也颇有怒意,呵斥道:“你一不抽签,二不摇卦,三不求鬼神附体,你算个鸟劲?”

陈子灿正欲反驳,却见师傅陈伯酉大笔一挥,写下八字箴言,写完便起身告辞。洛玹余挽留,陈伯酉摇摇头,径直去了,徒弟陈子灿快步跟上。洛玹余只好把苦鲈留下的“八字箴言”一看,不看还好,一看不由得浑身战栗。

原来纸上写的是:“落英斩龙,天下始安!”

这“落英”,指的是外号“落英神剑”的洛玹余,可这“龙”指的是什么,就仁者见仁、智者见智了。座上一客人问:“那个算命先生写的是什么啊?”

洛玹余笑笑,一边却把纸折起,扔进一旁烹肉的火中,纸登时化作灰烬。他说:“看来果真是个骗子。”

很多年过去了,洛玹余在街上把玩着他那把短刀,边把玩边饶有趣味地吟道:“飞空作雨,魅影游龙,雨落湖畔,湖心月散。”

对面站着的,是雨字门一等一的剑客,游龙鳝西门散月。西门散月说:“洛琅轩,我不想与你为敌。”

“我也不想啊,可谁叫我认出你了呢?”他笑着说,“你说是吧,游龙鳝?”那个“龙”字念得极响,仿佛是咬出来一般。

不知是何时何地,苦鲈先生低低地笑了。